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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过来。”

    打电话给健一的是什么人呢?是我,卫斯理。

    卫斯理是什么样的人,当然不必再详细介绍了。但是,我为什么会在孟买打电话给健一,却必须好好说明一下。

    首先,得介绍我和健一相识的经过,那是若干年前我在日本北海道旅行的事。

    当时健一才从东京帝大毕业,还未曾开始工作,我们在滑雪时相识。后来,他参加了警察工作,我们一直维持通信,他来看过我两次,我每次到日本,也都去拜访他。

    每次我和健一见面之际,我总是择要地向他讲述一些稀奇古怪的遭遇,他听得津津有味。而且,不论我的遭遇听来如何荒诞,如何不可信,他毫无保留地接受,这证明他是一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人。

    而我一开始和健一相识,几乎不到两天,便成为好友的主要原因之一,是健一有一项极其特殊的专长。他的这门专长是:对野外生活的适应能力。

    健一的家乡是日本九州中部的山区,他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的农家,据他自己说,两岁丧母,三岁丧父,自此之后,就再也没有人照顾他,他自小和山中的猴子、狼、獾、熊,甚至于蜜蜂、蚂蚁一起长大。当他被他的养父发现时,他说,当时他熟睡在一头母猴的怀中,那年他十一岁。这话,当然无法得到旁证,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,他养父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不过,健一适应野外生活的能力超卓,我从来未曾见过第二人,有这样的能力。

    我曾经和他一起露宿在山野间,他几乎可以分辨出每一种不同的昆虫的鸣叫声,也知道怎样去吃它们才最可口。他随便发出一点怪声,就可以引得各种小动物,来到他的身边,当他是自己的同类,他能学超过三十种以上的鸟鸣声,每一种都维妙维肖,而且可以分别雌雄。当他学起一种鸟的雄鸟叫声之际,他的头发上可以站满这种鸟的雌鸟。

    他甚至宣称自己精通猴类的语言,事实上他也表演过好几次他和猴子通话的情形给我看过,使我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像健一这样的人,最适宜的工作,应该是向动物方面去发展,但是他却选择了当警察这一行。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作这样的选择,他的回答是:“我对一切生物,都已经有了极深刻的了解。可是,我不了解人。我想,警察是接触人的行业,所以我要当警察,试图进一步去了解人。”健一可以说是唯一以这个理由参加警察行列的人了!

    我打电话的原因,是因为在印度旅行那次旅行另有目的,过程也十分有趣,但不属于这个故事的范围之内,所以不提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,接触到了一个动物学家。这位动物学家正在为一件事发愁,使我想到了,唯一可以解决这个困难的人,只有远在日本的健一。

    动物学家遭遇到的难题是,有一头极其珍罕的纯白色的小眼镜猴,在印度南部森林中捕获,自从捕获之后,一直不肯进食,已经奄奄一息。这种眼镜猴本身,极其罕见,白色的变种,可以说举世仅此一头,要是“绝食”至死,自然可惜之极。所以我想到了健一,以他和猿猴之间的沟通程度,或许可以劝这头白色眼镜猴放弃“绝食”

    我和这位动物学家,先和“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”联络,取得了日本方面的同意,准许我携带这头白色眼镜猴入境。然后,我就打电话给健一。

    我在电话中只说找他有极其重要的事,并没有说明要他干什么。我当然不知道他正为板垣案子在大伤脑筋,甚至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做板垣一郎的企业家被神秘射杀。

    我之所以全然不提起,是想给他一个意外之喜。至于我要来见他,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,这一点,是我所料不到的。

    在打了电话之后,由于那头白色小眼镜猴的情况愈来愈坏,所以我立即启程,飞往日本东京。

    健一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双手托着颊,坐着不动。在他面前,是一大叠报告,全是有关该项案件的。

    一个星期的调查,似乎一点也未能拨开迷雾,板垣之死,肯定是第一流职业杀手的杰作,他找到了酒店的那间豪华套房,登记的名字是一个最普通的日本名字,据酒店职员、侍应生的回忆,住客身形相当高大,面色黝黑、英俊,讲明只住一天,房租先付,晚上入住,第二天中午过后,正是板垣中枪之后两分钟,他离开酒店,手中提着一只极其精致名贵的鳄鱼皮手提箱。

    凶手当然就是这个住客,可是这样外形的人,在东京有好几十万,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人,当然没有可能!

    健一的决定是,从板垣的生活上去查究,看看什么人要雇用第一流的职业杀手去取他的生命。雇用这种第一流杀手,代价极其惊人,通常超过十万美金,如果没有极其重大的理由,不会有人会这样做。

    循这条路去查,要查出真相来,应该不会太困难,可是一星期下来,板垣一郎生前的活动,已经尽一切可能搜集了来,还是没有头绪,所有的线索,只是板垣在每个星期之中,例有一晚到三晚的时间,在八时至十二时之间,行踪不明。

    这一点,是板垣的妻子贞弓提供的。

    “我有记日记的习惯,”贞弓在回答健一的询问时这样说:“当然,我的日记,只不过记一点流水账,家庭中发生的琐事。板垣每次有生意上的应酬约会,都会告诉我,我也就记下来。他的应酬十分繁忙,有时候甚至要一晚上赶几个约会,有时,喝醉了由朋友送回家,在我的日记中,也全有记载。”

    健一静静听着:“那么,夫人,是不是可以将你的日记,交给警方,作为查究板垣先生生前行动的资料呢?”

    贞弓在听到了健一有这样的提议之后,略为挪动了一下她以十分优雅的姿势坐在沙发中的身子,但仍然维持着优雅。她出身关东一个望族,健一早已知道这一点,同时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心中就在想:大家风范,究竟不同,她的神情,一切全是那样恰当。适度的哀伤,适度的悲痛,丈夫的死,并不能打乱她久经训练的大家生活,家中的陈设,仍然是那样的高雅整洁。再且听起来,她的讲话也那样有条理。

    那是健一,或者是任何外人对贞弓的印象。但是贞弓自己的心里,可不是那么想。

    一接到板垣的死讯,登上了穿制服司机驾驶的汽车,在赴医院途中,贞弓心中只想着一件事:他死了!

    结婚十七年,他死了!

    这十七年来,有许多琐事,平时无论如何再也想不起来,可是这时,却在一-那之间,一起涌上了心头。

    最奇怪的是,她在想到“他死了”之后,心境十分平静,好象那是期待已久的事。

    任何人,对于期待已久的事,忽然发生了,都不会惊讶,反倒会松一口气,贞弓就有这种感觉。

    可是,如果问贞弓,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?是不是板垣活着的时候,给了她很大的压力,她回答不出来。

    一听到坐在对面,身材瘦削,但是却全身弥漫着用不完的精力,一双眼睛充满神采的办案人员,要借用她的日记,贞弓不由自主,震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然而她心头的震动,表现在外表,只不过是身子略为挪动一下。她甚至很自然地作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:“健一先生,这个问题因为日记之中,毕竟还有一点,是我私人生活!”

    建一忙道:“是,这点我明白,那么,能不能请夫人将日记中有关板垣先生的行-糠侄脸隼矗我会派人来记录。了解板垣先生生前的活动,对于追寻凶手有很大的作用,想来夫人也一定希望早日缉凶归案!”

    贞弓现出了适度的悲哀:“可以,这我可以答应。”

    建一找来了一个很能干的探员,负责记录,同时使用笔录和录音机。

    在记录完毕之后,建一派了七名能干的探员,逐一去拜访日记中提及板垣曾与之约会的那些人,很快就发觉,其中十分之七是真有这样的约会,但是十分之三左右,却全然没有这样的约会。板垣之所以要向贞弓说有约会,目的只不过是要用这段时间去做旁的事。

    每星期一次至三次,每次四小时到五小时,板垣要利用这段时间做什么呢?

    “当然是他有了一个情妇,他那些时间,用来和情妇幽会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我对健一说这句话,是在日本东京,他的住所之中。我抱着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,到了成田机场,一下机,就有两个日本野生动物保护会的工作人员来迎接我,当他们看到了那头眼镜猴之际,一面发出赞叹声,但同时也看出它的情况极差,是以又不由自主发出叹息声。

    我则东张西望,希望看到建一,因为早一刻看到他,那头小眼镜猴得救的希望,就增加一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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