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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我抓住了她的手,说:“来,快开始了,我们慢慢走过去吧。”
那一刻我们都感到,彼此的手,好温暖。
到元旦了,大家都在筹备着这次联欢晚会,全班的同学都特别珍惜,因为我们都知道,相聚的时间不多了。所以要求每个人都要上台表演。
晚会这天,课室里挂上了灯笼,黑板两旁一副对联赫然在目,我们边吃着喝着看表演。
到了雪青上台,今晚她全身素裹,围着一条绿色加长的围巾,宛然天上的仙子,博得大家的喝彩。而小方更是惊呆了:
“真的是她!”
这晚男生宿舍又谈起了雪青,说她像天仙一样美。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,大家都睡了。在宿舍的最里边,他们以为已经睡着的陈默,眼睛敞开着,若有所思。他听他们说着雪青,每一个字都增加了对历史老师的恨意。这一个月以来,上历史课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,老师说的每一段笑话都让他感到恶心。有时候我还会看到他嘴里喃喃地嘲笑老师说的每一个字,老师当作没看见,仍然专心讲课。
他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。
那天周日下午,阴沉沉的天空下着冷冷的小雨,陈默去给亲戚家的小孩辅导功课。他撑着伞走在学校的路上。当他百无聊赖走到一个小巷子时候,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,那个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。他看到了雪青,眼前一亮,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浪。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,像丁香一样的,结着愁怨的姑娘,一个人,走在这雨巷,但她并没有伞。陈默暗喜,真是天助我也,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。他前所未有地发觉雨天竟是这样的美不胜收,使人心旷神怡。他加快脚步又悄悄的,心里增添了一些紧张和羞涩,该怎么跟她说呢?还是二话不说给她一个惊喜?
雪青转过了雨巷,消失在陈默的视线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,但当他转过去的时候,那一幕情景使他的一切梦想都幻灭了。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,看见雪青的身旁多了一个为她撑伞的人,不是自己,而是历史老师!竟然是历史老师,老师!两个人亲密地走在路上,你情我意,毫不避讳。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,碎片掉了一地。他对历史老师那让人不齿的卑劣行径产生了由衷的憎恨和蔑视。
爱情是盲目的,它能冲昏人们的头脑,使人丧失理智。陈默只看到他们浓情密意的样子,可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雪青在历史老师的辅助下,历史成绩渐渐升上去了,她笑颜逐开,喜上眉梢。但不仅仅是这样,如同她的成绩一样,她对历史老师的倾慕之心也与日俱增。每次老师给她解析的时候,她都脉脉地看着他。尽管老师已年近四十,可谈吐儒雅,衣着大方得体,而且幽默风趣,这种成熟的魅力完全征服了花样少女的芳心。雪青还得知,老师已在前几年离了婚,和妻子共同抚养一个儿子,儿子被判给了母方。
爱情都是盲目的。雪青并不介意这种年龄的巨差,她只觉得历史老师是值得自己托付终生的人。当雪青遇到了什么挫折或者心情苦闷的时候,她都会找历史老师。而老师也尽量地帮她走出困境,排忧解难,尽一个老师应有的责任。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?
他一切都看在眼里,他感受到那种爱意和依赖,就好像小草依赖着阳光和雨露。如果是在二十年前,他也一定会喜欢雪青的,毕竟雪青如花美眷,让人垂怜。怎奈如花美眷,敌不过似水流年,自己已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殿堂。这种年纪,做雪青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,又怎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呢?所以面对雪青投来的情意他只能表示缄默,他不敢也不能跨过那一个雷区,似乎会为天地所不容。这次为她撑伞,是绝无他想啊。
可是陈默能够理解吗?
本学期就要接近尾声了,临考的前一周,小方突然对我说,带她去看大海。我犹豫不定,据这天的天气预报说气温骤降,这么冷的天去吹海风岂不是找抽吗?变成冰棍是常有的事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我支支吾吾地说:
“你,你能换种玩法吗?这大冬天的去看海,人家以为我们发疯呢。”
小方听了黯然神伤,心凉了一大截,良久才吐出一个字:“哦。”她似乎还没从那次失恋的困境中走出来,这么久以来都感觉她是一个人。一个人流泪,一个人伤心。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,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,对于感情上的事她也如同陈默一样缄默。
我想到了雪青,现在只有她能够抚慰她心灵上的创伤。我去问她的意见,她说:“干嘛不答应她呢?现在只有你最像他。”
“只有我最像他?”我反诌了这句话千万遍。到底是什么意思,是因为我跟他一样傻里傻气吗?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小方,对啊,干嘛不答应她呢。
“不愿意的话可别勉强哦。”
“连你都能去,我干嘛不能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没有底气,看来我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。
那天我穿得严严实实,密不透风,宛然一个圆鼓鼓的企鹅跟一个花样少女站在海边,上演一出美女与野兽的笑剧。小方一任刺骨的海风的吹刮,不知道她寻求的是否只是这种快感,难道心头的伤痛能够用另一种伤痛覆盖吗?我一直在哆嗦,牙齿不停地打战,真想一下子钻进火罐里再也不出来了。心里无限懊悔,为什么要我陪她做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疯狂至极的傻事啊,冻坏了身体怎么办,我应该劝止她的。可是没辙,这辈子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好同桌。
她看到我这个熊样,扑吃一声笑了出来,问:“冷吗?”
这句话仿佛给我注入了一股暖流,倍感温馨,然而我也只能摇摇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冷啊!
她突然抱紧了我,一头秀发贴在了我的下巴上,我怔住了,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,像傲雪凌霜的梅花散发出来的气息。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她像冬日里的一把火,让我感觉这世间仿佛就要融化了,既惊喜又温暖。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感觉?
“你”她这是要干嘛?我羞涩地想问,又说不出口。
“这样会不会更温暖些。”她伏在我的胸膛不好意思地说,也没有抬起头来。我“嗯”了一下,没再多说什么,此刻我似乎懂得雪青说的“只有你最像他”是什么意思了,当他离开的时候,只有我能给她依靠。我没有再多想,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。
寒假终于来临,归心似箭的同学们都跑回了家。正如我所想的,身边没有她会不习惯。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,无法自拔。在家的那些天我每日每夜无不念着她,可我又不敢给她打电话,因为我知道我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但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,就已经很满足。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情人节的那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深情表白,然而她的回复是:“让我考虑一下。”
我心里忐忑不安,一直在思忖,她不答应我怎么办,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。可她会不会也是不拒绝我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?唉,真让人烦恼,不过我觉得,无论结果怎样,都不会改变我爱她这个事实,有此就已经足够了。
绵长的寒假就在不断的思念和忐忑中度过,我一直盼望着开学,这样就能见到她。但是,她答复是什么。
我见到她时不好意思说些什么,只是问了一些寒假过得怎么样开心吗之类的问题。她也没多说什么,也不扯上那个话题。我终于忍不住地问她:“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?”
她忙解释道:“不是的,再容我考虑考虑。”
好,我等。
在她还没确切回复我的这些日子以来,我俩都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,没有多说话,也不像以往那样自然。我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,与其这样受折磨,倒不如把自己的爱意存留于心,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。可是我也知道,如果不将心里话坦而告之同样也是一种折磨。说与不说也许都不是一个好结果。
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?
她回复我的那一天,让我既开心又烦闷。她终于答应了,说愿意试着跟我交往一段时间,可这天是愚人节。
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?这是一个笑话吗?她只是为了捉弄我吗?她说不是的,是真的愿意。但无论怎样,我也还是很开心。
连雨不知春去,一晴方觉夏深。
周末天朗气清,绿柳堤岸,蝉鸣一片聒噪。雪青和历史老师悠悠地走在湖边,一阵阵凉风拂面,甚是怡人。
“天气真好。”雪青会心一笑说,她觉得一切都太对了。
“嗯。”老师同意道。
“我们去那阁楼上喝杯咖啡吧?”雪青提议道。
“好。”
他们选择了一个靠边的地方,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,真美。老师不禁赞叹道。
“老师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雪青静静地看着他,内心早已揿起了波澜。
老师假装疑惑地看着她,心里在想:“来了来了,终于要来了。”
“我喜欢你!”雪青一字一字道,说完咬着下唇,焦急地等待老师的回答。
“嗯嗯,我也喜欢你。”老师掩饰着,他知道彼此是不可能的。
“我是说。我爱上你了。”雪青补充道,不过这次比上次更婉约。
“啊?”老师一时无言以地对,该怎么跟她说才能够不伤害她呢?
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。”雪青的脸终于红了,眼睛也红了。
老师不看她,把脸扭过一边去扫视外边的风景,然而心猿意马,脑子一片空白。良久他才回过头来缓缓道:“我俩不合适,我当你爸都嫌老了。”老师希望她能够了解,也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。
“可是我不介意,我这一辈子都跟定你了”
“雪青!”老师重重地打断了她的话“你还小,不懂什么叫爱情。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爸或许我还能欣然接受些。”
“我懂,我已经十七岁了!”雪青也斩钉截铁地反驳道。
“傻孩子。”老师叹了口气,接着说“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,此刻只是你一时冲动。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子,你不要执迷不悟好吗?”
雪青的嘴唇微微颤动,像要哭起来了。她带着哭腔说:“老师,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老师一时慌了,本想慰解她,可是又想到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,最终还是沉默不语。他又看着外面的风景,目无定向,心乱成一团糟。蝉鸣声忽而中断,接着又传出震耳欲聋的呐喊。
雪青听到这凄厉的蝉叫声不禁俯下头哭出声来,老师耳不忍闻,觉得这微弱的抽泣比蝉鸣更为凄厉。他噤若寒蝉,仿佛自己是不合乎时节而出世,一开始就应该断绝雪青的念头。他后悔了,可是已经来不及。
“雪青。”他温柔地说“雪青,别哭了,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,但有你这位好学生喜欢我也不枉做老师一场了。谢谢你。”
雪青终于抬起了头,梨花带雨地看着老师,样子分外迷人。“我懂的,”她说“我懂的,我也知道你会这样说。”她擦了擦眼珠,苦苦地笑了。
“以后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一定要告诉我,我会祝福你的。”老师端起了咖啡,尝了一口,真苦。
雪青看到他那夸张的表情忍俊不禁,深吸了一口气。她真的明白了吗?
瘦蝉有得许多气,吟落斜阳未肯休。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就到了六月份。
历史老师说:“考试在即,历史成绩较差的同学应多请教陈默同学,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。”我想到了自己的英语成绩,在小方的帮助下我也终于赶上来了,心中对她又多了份感激。这时候我想起了上学期末和她一起去看大海吹海风的情境,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。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开心,原来一切都是值得的,越疯狂的事情越让人怀念。
陈默和雪青好像也更近一步了,他在宿舍终于也敞开了心扉,对我们说自己正谋划着追求方案呢。而雪青也稍稍开朗了一点儿,我也终于可以大行其道地跟她搭讪侃谈。她仍旧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草坡上,感受这美妙的世界。
终于都放假了,大家终究有些不舍,因为高三要分班,所以临走前都互赠了礼物。我和小方互送了一只手表,这是小方的意思,她说要彼此珍惜就好像珍惜我们的时间,我们的十七岁一样。我问陈默送了什么礼物给雪青,他说是一张卡片。我当时就纳闷,不是吧?现在哪还有人送卡片,而且还是送给心仪的人。他笑了笑又说,当然卡片里面还有,一张巴厘岛的机票。他说如果雪青答应了就两个人一起去。
那如果不答应呢?我问。
“如果不答应,我就一个人去。”他说。
我回到家心神不宁,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我看着腕上的手表,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溜走,我害怕心爱的人也像时间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一个雷雨天气的下午,我收到了小方的来信,她说,她走了。爸妈为了让她能安心学习,一意孤行地送她到加拿大读书。要我原谅她的不辞而别,她是到了加拿大才给我发的信息,害怕自己不能断绝那份情意,也害怕我的不理解。她说她不在意我恨她,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就把她给忘了,当她从来就没出现过。
我悲痛欲绝,无语凝噎。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,没有留下任何牵挂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她说,她在愚人节那天答应我是对的,叫我就当成是一次玩笑吧。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忘了我。忘了她。
陈默也如他所承诺的,一个人飞去了巴厘岛。雪青还是放不下历史老师,她愿意等他到25岁,如果25岁还是一个,那她就找其他人了。老师始终没有表态,或许已经选择孤独终老。陈默说,他等她到27岁,十年的约定,一个人的约定,那时候她还不来,他就走了。
走了,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,小方走了已经有五年了。和她分手后,我经常一个人回到了海边,风起浪涌,蓝蓝的贝壳被刷洗得闪亮耀眼。重回旧地,天空和大海还是那样的湛蓝,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。这五年里我特别想要亲口说声谢谢,是她让我懂得如何珍惜,怎样去爱一个人。我忆念起那个温暖的拥抱,原来要轻易忘记她是不可能的,原来十七岁有她,才更寂寞,我知道,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到个美丽的青葱时代。
分手的第二天,我正好十八岁。
; 我抓住了她的手,说:“来,快开始了,我们慢慢走过去吧。”
那一刻我们都感到,彼此的手,好温暖。
到元旦了,大家都在筹备着这次联欢晚会,全班的同学都特别珍惜,因为我们都知道,相聚的时间不多了。所以要求每个人都要上台表演。
晚会这天,课室里挂上了灯笼,黑板两旁一副对联赫然在目,我们边吃着喝着看表演。
到了雪青上台,今晚她全身素裹,围着一条绿色加长的围巾,宛然天上的仙子,博得大家的喝彩。而小方更是惊呆了:
“真的是她!”
这晚男生宿舍又谈起了雪青,说她像天仙一样美。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,大家都睡了。在宿舍的最里边,他们以为已经睡着的陈默,眼睛敞开着,若有所思。他听他们说着雪青,每一个字都增加了对历史老师的恨意。这一个月以来,上历史课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,老师说的每一段笑话都让他感到恶心。有时候我还会看到他嘴里喃喃地嘲笑老师说的每一个字,老师当作没看见,仍然专心讲课。
他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。
那天周日下午,阴沉沉的天空下着冷冷的小雨,陈默去给亲戚家的小孩辅导功课。他撑着伞走在学校的路上。当他百无聊赖走到一个小巷子时候,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,那个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。他看到了雪青,眼前一亮,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浪。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,像丁香一样的,结着愁怨的姑娘,一个人,走在这雨巷,但她并没有伞。陈默暗喜,真是天助我也,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。他前所未有地发觉雨天竟是这样的美不胜收,使人心旷神怡。他加快脚步又悄悄的,心里增添了一些紧张和羞涩,该怎么跟她说呢?还是二话不说给她一个惊喜?
雪青转过了雨巷,消失在陈默的视线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,但当他转过去的时候,那一幕情景使他的一切梦想都幻灭了。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,看见雪青的身旁多了一个为她撑伞的人,不是自己,而是历史老师!竟然是历史老师,老师!两个人亲密地走在路上,你情我意,毫不避讳。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,碎片掉了一地。他对历史老师那让人不齿的卑劣行径产生了由衷的憎恨和蔑视。
爱情是盲目的,它能冲昏人们的头脑,使人丧失理智。陈默只看到他们浓情密意的样子,可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雪青在历史老师的辅助下,历史成绩渐渐升上去了,她笑颜逐开,喜上眉梢。但不仅仅是这样,如同她的成绩一样,她对历史老师的倾慕之心也与日俱增。每次老师给她解析的时候,她都脉脉地看着他。尽管老师已年近四十,可谈吐儒雅,衣着大方得体,而且幽默风趣,这种成熟的魅力完全征服了花样少女的芳心。雪青还得知,老师已在前几年离了婚,和妻子共同抚养一个儿子,儿子被判给了母方。
爱情都是盲目的。雪青并不介意这种年龄的巨差,她只觉得历史老师是值得自己托付终生的人。当雪青遇到了什么挫折或者心情苦闷的时候,她都会找历史老师。而老师也尽量地帮她走出困境,排忧解难,尽一个老师应有的责任。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?
他一切都看在眼里,他感受到那种爱意和依赖,就好像小草依赖着阳光和雨露。如果是在二十年前,他也一定会喜欢雪青的,毕竟雪青如花美眷,让人垂怜。怎奈如花美眷,敌不过似水流年,自己已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殿堂。这种年纪,做雪青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,又怎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呢?所以面对雪青投来的情意他只能表示缄默,他不敢也不能跨过那一个雷区,似乎会为天地所不容。这次为她撑伞,是绝无他想啊。
可是陈默能够理解吗?
本学期就要接近尾声了,临考的前一周,小方突然对我说,带她去看大海。我犹豫不定,据这天的天气预报说气温骤降,这么冷的天去吹海风岂不是找抽吗?变成冰棍是常有的事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我支支吾吾地说:
“你,你能换种玩法吗?这大冬天的去看海,人家以为我们发疯呢。”
小方听了黯然神伤,心凉了一大截,良久才吐出一个字:“哦。”她似乎还没从那次失恋的困境中走出来,这么久以来都感觉她是一个人。一个人流泪,一个人伤心。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,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,对于感情上的事她也如同陈默一样缄默。
我想到了雪青,现在只有她能够抚慰她心灵上的创伤。我去问她的意见,她说:“干嘛不答应她呢?现在只有你最像他。”
“只有我最像他?”我反诌了这句话千万遍。到底是什么意思,是因为我跟他一样傻里傻气吗?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小方,对啊,干嘛不答应她呢。
“不愿意的话可别勉强哦。”
“连你都能去,我干嘛不能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没有底气,看来我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。
那天我穿得严严实实,密不透风,宛然一个圆鼓鼓的企鹅跟一个花样少女站在海边,上演一出美女与野兽的笑剧。小方一任刺骨的海风的吹刮,不知道她寻求的是否只是这种快感,难道心头的伤痛能够用另一种伤痛覆盖吗?我一直在哆嗦,牙齿不停地打战,真想一下子钻进火罐里再也不出来了。心里无限懊悔,为什么要我陪她做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疯狂至极的傻事啊,冻坏了身体怎么办,我应该劝止她的。可是没辙,这辈子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好同桌。
她看到我这个熊样,扑吃一声笑了出来,问:“冷吗?”
这句话仿佛给我注入了一股暖流,倍感温馨,然而我也只能摇摇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冷啊!
她突然抱紧了我,一头秀发贴在了我的下巴上,我怔住了,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,像傲雪凌霜的梅花散发出来的气息。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她像冬日里的一把火,让我感觉这世间仿佛就要融化了,既惊喜又温暖。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感觉?
“你”她这是要干嘛?我羞涩地想问,又说不出口。
“这样会不会更温暖些。”她伏在我的胸膛不好意思地说,也没有抬起头来。我“嗯”了一下,没再多说什么,此刻我似乎懂得雪青说的“只有你最像他”是什么意思了,当他离开的时候,只有我能给她依靠。我没有再多想,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。
寒假终于来临,归心似箭的同学们都跑回了家。正如我所想的,身边没有她会不习惯。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,无法自拔。在家的那些天我每日每夜无不念着她,可我又不敢给她打电话,因为我知道我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但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,就已经很满足。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情人节的那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深情表白,然而她的回复是:“让我考虑一下。”
我心里忐忑不安,一直在思忖,她不答应我怎么办,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。可她会不会也是不拒绝我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?唉,真让人烦恼,不过我觉得,无论结果怎样,都不会改变我爱她这个事实,有此就已经足够了。
绵长的寒假就在不断的思念和忐忑中度过,我一直盼望着开学,这样就能见到她。但是,她答复是什么。
我见到她时不好意思说些什么,只是问了一些寒假过得怎么样开心吗之类的问题。她也没多说什么,也不扯上那个话题。我终于忍不住地问她:“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?”
她忙解释道:“不是的,再容我考虑考虑。”
好,我等。
在她还没确切回复我的这些日子以来,我俩都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,没有多说话,也不像以往那样自然。我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,与其这样受折磨,倒不如把自己的爱意存留于心,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。可是我也知道,如果不将心里话坦而告之同样也是一种折磨。说与不说也许都不是一个好结果。
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?
她回复我的那一天,让我既开心又烦闷。她终于答应了,说愿意试着跟我交往一段时间,可这天是愚人节。
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?这是一个笑话吗?她只是为了捉弄我吗?她说不是的,是真的愿意。但无论怎样,我也还是很开心。
连雨不知春去,一晴方觉夏深。
周末天朗气清,绿柳堤岸,蝉鸣一片聒噪。雪青和历史老师悠悠地走在湖边,一阵阵凉风拂面,甚是怡人。
“天气真好。”雪青会心一笑说,她觉得一切都太对了。
“嗯。”老师同意道。
“我们去那阁楼上喝杯咖啡吧?”雪青提议道。
“好。”
他们选择了一个靠边的地方,能够看到外面的风景,真美。老师不禁赞叹道。
“老师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雪青静静地看着他,内心早已揿起了波澜。
老师假装疑惑地看着她,心里在想:“来了来了,终于要来了。”
“我喜欢你!”雪青一字一字道,说完咬着下唇,焦急地等待老师的回答。
“嗯嗯,我也喜欢你。”老师掩饰着,他知道彼此是不可能的。
“我是说。我爱上你了。”雪青补充道,不过这次比上次更婉约。
“啊?”老师一时无言以地对,该怎么跟她说才能够不伤害她呢?
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。”雪青的脸终于红了,眼睛也红了。
老师不看她,把脸扭过一边去扫视外边的风景,然而心猿意马,脑子一片空白。良久他才回过头来缓缓道:“我俩不合适,我当你爸都嫌老了。”老师希望她能够了解,也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。
“可是我不介意,我这一辈子都跟定你了”
“雪青!”老师重重地打断了她的话“你还小,不懂什么叫爱情。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爸或许我还能欣然接受些。”
“我懂,我已经十七岁了!”雪青也斩钉截铁地反驳道。
“傻孩子。”老师叹了口气,接着说“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,此刻只是你一时冲动。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子,你不要执迷不悟好吗?”
雪青的嘴唇微微颤动,像要哭起来了。她带着哭腔说:“老师,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老师一时慌了,本想慰解她,可是又想到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,最终还是沉默不语。他又看着外面的风景,目无定向,心乱成一团糟。蝉鸣声忽而中断,接着又传出震耳欲聋的呐喊。
雪青听到这凄厉的蝉叫声不禁俯下头哭出声来,老师耳不忍闻,觉得这微弱的抽泣比蝉鸣更为凄厉。他噤若寒蝉,仿佛自己是不合乎时节而出世,一开始就应该断绝雪青的念头。他后悔了,可是已经来不及。
“雪青。”他温柔地说“雪青,别哭了,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,但有你这位好学生喜欢我也不枉做老师一场了。谢谢你。”
雪青终于抬起了头,梨花带雨地看着老师,样子分外迷人。“我懂的,”她说“我懂的,我也知道你会这样说。”她擦了擦眼珠,苦苦地笑了。
“以后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一定要告诉我,我会祝福你的。”老师端起了咖啡,尝了一口,真苦。
雪青看到他那夸张的表情忍俊不禁,深吸了一口气。她真的明白了吗?
瘦蝉有得许多气,吟落斜阳未肯休。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就到了六月份。
历史老师说:“考试在即,历史成绩较差的同学应多请教陈默同学,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。”我想到了自己的英语成绩,在小方的帮助下我也终于赶上来了,心中对她又多了份感激。这时候我想起了上学期末和她一起去看大海吹海风的情境,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。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开心,原来一切都是值得的,越疯狂的事情越让人怀念。
陈默和雪青好像也更近一步了,他在宿舍终于也敞开了心扉,对我们说自己正谋划着追求方案呢。而雪青也稍稍开朗了一点儿,我也终于可以大行其道地跟她搭讪侃谈。她仍旧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草坡上,感受这美妙的世界。
终于都放假了,大家终究有些不舍,因为高三要分班,所以临走前都互赠了礼物。我和小方互送了一只手表,这是小方的意思,她说要彼此珍惜就好像珍惜我们的时间,我们的十七岁一样。我问陈默送了什么礼物给雪青,他说是一张卡片。我当时就纳闷,不是吧?现在哪还有人送卡片,而且还是送给心仪的人。他笑了笑又说,当然卡片里面还有,一张巴厘岛的机票。他说如果雪青答应了就两个人一起去。
那如果不答应呢?我问。
“如果不答应,我就一个人去。”他说。
我回到家心神不宁,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我看着腕上的手表,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溜走,我害怕心爱的人也像时间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一个雷雨天气的下午,我收到了小方的来信,她说,她走了。爸妈为了让她能安心学习,一意孤行地送她到加拿大读书。要我原谅她的不辞而别,她是到了加拿大才给我发的信息,害怕自己不能断绝那份情意,也害怕我的不理解。她说她不在意我恨她,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就把她给忘了,当她从来就没出现过。
我悲痛欲绝,无语凝噎。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,没有留下任何牵挂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她说,她在愚人节那天答应我是对的,叫我就当成是一次玩笑吧。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忘了我。忘了她。
陈默也如他所承诺的,一个人飞去了巴厘岛。雪青还是放不下历史老师,她愿意等他到25岁,如果25岁还是一个,那她就找其他人了。老师始终没有表态,或许已经选择孤独终老。陈默说,他等她到27岁,十年的约定,一个人的约定,那时候她还不来,他就走了。
走了,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,小方走了已经有五年了。和她分手后,我经常一个人回到了海边,风起浪涌,蓝蓝的贝壳被刷洗得闪亮耀眼。重回旧地,天空和大海还是那样的湛蓝,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。这五年里我特别想要亲口说声谢谢,是她让我懂得如何珍惜,怎样去爱一个人。我忆念起那个温暖的拥抱,原来要轻易忘记她是不可能的,原来十七岁有她,才更寂寞,我知道,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到个美丽的青葱时代。
分手的第二天,我正好十八岁。